萤火不温风

无缘何生斯世,有情能累此生。

【楼诚】何相望

      

 陕北是红,不容丝毫杂色进犯的红,这一路走到这里简直是个奇迹,明诚心想。他在人群中同样也激动而亢奋,夜深孤坐时却只觉得寂静。或许是因为见过另一种红,乌沉沉的红,压在心上,是黑夜中烟缸凝固在雪地里的血。



把命奉献在战场上也很好,这一重又一重的关系委托下来,反而更像有什么隐秘。但分别影响了一切,所以服从安排。明诚在写满了算式的纸上写“现在守在林地里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比起战士更像一个学者,某种程度上可以告慰大姐。”


但明楼杳无音讯,大姐更挂念的两个人都杳无音讯。



秦岭的夜空很深,明诚的宿舍靠山,秋天落了一窗长翅的虫子,光亮是奢侈品,他只能在夜里就着月光看那些虫子的翅膀,脉络莹绿生光,偶尔看见隔壁一个留过洋的老师在夜里摸索着画那种虫子,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什么时候对美的欣赏也变得秘不可宣?他在隔壁老师专注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点明楼的眼神,可只有余光看过去像,仔细看就不见了,他便低头做足看虫子的样子,只将余光留给老师。明楼会在一个夜里画虫子吗?可能他会听,会看,但画虫子,明诚觉得那会是留给他的活计。


明诚一直到夏季大三角落下去,冬季星空升起才睡着,次日,他翻山时偶尔想到一句话“阳光像在叶面上飞”,再往下思考这一句的因由,素来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这话原来是预备写在信里的,这是一个习惯。可信是不能寄的。


最近一次见面是组织安排了一个新的搭档下来,不合规定地见了一面。新搭档有些神似烟缸。明诚突然察觉烟缸和明楼原本也有一些相似之处,也可以说是一种默契。明楼把他送到一个平安的地方,很多个理由,不是无可反驳,而是在确立上下级关系之后,在熟悉工作以后,执行命令,不问原因,是另一种默契,明楼看他的眼神是另一种外的另一种,随着明楼越来越沉默,他的眼神越来越亮,虚滑的令人舒适的黏糊糊的东西被他尽数剥除,明诚知道他还需要,但他在这一点上不劝明楼,任由它像寒潭,明诚凝视寒潭,看见淡淡的笑影,仿佛鸟类的翅膀映在水面上,一闪而过。


而亲眼见证着亲手垒砌的一切垮塌,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信仰的建立和改变,位置的取代,个人的情绪,种种惊心动魄,相对于国家这宏大而精密的建筑而言,只是围墙上浮起又落下的一层烟尘。


时间冲淡一切,唯独习惯相反,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个体的生命中不断加深它的刻痕,所以明诚又收好这句话,和曾经出现的很多妄念放在一起,等待某个时刻它们被释放,或者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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