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不温风

无缘何生斯世,有情能累此生。

【楼诚】何渡

先生终于不再头疼了,只是开始嗜睡。

高音喇叭轰碎了什么。

那些眼神里的疯狂,狡猾,茫然都可笑,只怕遇到似曾相识的坚定无畏,信仰使人虔诚,没有思考的信仰使人忠诚。古典音乐,油画和香水,无止尽的黑暗里隐约可盼的光明,阿司匹林和咖啡,通通破碎,从目力能及的一切处境里流走。

我们都学过人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巅峰状态的时候也曾时刻评估自己的身体,如今一切都没有意义,我能做的只有模仿着先生的字迹,把他该写的材料写完。

最后一次跟他犟,他还没开始发烧,我说我要当一个哑巴。

他指着我说,白养你这么多年。

他的字迹我学了很多年,从签名到批示,对上、对下、口吻、习惯,写一份检举材料,轻而易举,但他不配合,正如我也不会配合他。

先生大半生冷静理智,这一回却不晓得及时止损,或许因为我和他都可以"牺牲",但眼下谈不上什么"牺牲"。

他说,你不会说话了,他们还会叫你写字,你不会写字了,他们还会让你画押。你难道不知道怎么让死人开口说话吗?

我冲他瞪了瞪眼睛,他果然笑了。

是的,我们都知道。

这门学问很精深,最好一辈子没机会碰。

什么是刑讯?什么是心理?群体是社会学里最单纯也最为可怕的对象。

我能给他们提供乐趣和希望,换取一些喘息的时间。

他说,不准。在这一如往常的语气里又开始压抑地喘气,他肺里的声音真让人痛苦。

他说,这是命令。

当一把枪,一颗子弹,实在比当一个人快意太多。但先生说,他要培养的是一个人。

他曾给明台的孩子念过国文课本,念,"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其奈公何。

@楼诚深夜60分  翻到记事本里很久很久前60分的题目"一灯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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