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不温风

无缘何生斯世,有情能累此生。

【庄季】如果爱情有天意 上

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被屏蔽了!

脑洞源自木木 @维木向东 的《假若他日相逢》,磕刀磕出小甜饼试图自救…放飞脑洞就放飞字数,以及永远摸不准自己脑洞的开关时间,有了再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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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恕在六十岁来临前提前办了退休,老来冲动卖掉房子满世界转悠了几年,补足了清闲,又返聘回了仁合,医院出于照顾老教授的考虑准他每天十点上班。新上任的院长算是他的半个徒弟,硬是给他在离仁合不远的第一批家属院找了间二楼的小房子,早年的家属院绿化大多做得很好,清晨在路上散散步,打打拳都很舒服,附近不少老人小孩都喜欢往这儿来。围着家属院的是一圈蓊郁的香樟,虽然处在市中心向外扩散的繁华圈子里,噪音却被严严实实的隔在外面,庄恕很满意,在这个清净又不过分寂寞的家属院里认识了凌远李熏染赵启平为首的一大票养生同好。

庄恕从年轻开始身体素质就一直中等偏下,这辈子救死扶伤无数,见义勇为却是连想都没想过,如果不是一个小孩儿追逐着弹力球挣脱奶奶的手跑到了车流密集的马路上,被站在小区门口等红绿灯过马路上班的庄恕正好碰见的话。

说时迟那时快,庄恕往前抢了两步就准备把孩子拉回来,一着急没踩稳直接崴了个踉跄,他身后另一个人几乎是擦着他扑了出去,在一片紧急刹车的声音和惊慌的喇叭里护着孩子三两步就撤回了人行道。

庄恕到底是六十来岁的人了,不再能一跤跌倒拍拍灰就麻利地站起来,即使只是崴了个踉跄,也疼的好一会儿站在原地动弹不了。小孩的奶奶终于走到了跟前,喘着气拉住小孩儿狠命拍打了几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小孩儿这才缓过劲儿,哇的一声响亮的哭起来。

刚才拽回孩子的人走到了庄恕面前,庄恕愣了一下,这并不是一张多年轻的面孔,刚才一跃而出的矫健身形影响了他的判断。

下一秒他又意识到,这个人有点眼熟。

他又看了看那双眼睛。

是了,季白。

“先生?”

庄恕赶忙摆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又试着活动活动走了几步。

季白见他动作如常,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又被小孩儿的奶奶一把拉住。这下手劲儿有点大,季白几乎下意识挺了下身子,又很快放松下来,态度和缓地安抚后怕不已的老妇人,叮嘱她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又皮又淘,力气也不小了,尽量让父母带着一起出来。

庄恕在他身后接话:“这个季节也是流感高发期,去人流量大的场所尽量戴上口罩。”

季白回头看了一眼,庄恕对他笑了笑。

 

等小孩儿重新蹦蹦跳跳地牵着奶奶往前走,季白也准备离开了,庄恕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季白立刻敏感地察觉他的步子不太正常。

庄恕在季白指出他应该去医院做个检查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委婉地表示活动不太方面,能否请他帮忙陪同一下。季白这趟原本是软磨硬泡地被熏然叫着来拿家里拿食补的药材,闻言立刻打了个电话约改天再见,庄恕站在一旁边听这个单方面下命令似的电话,一边叫了辆车去第一医院。

季白习惯性地扬了扬眉毛:“仁合离这里更近。”

庄恕眼也不眨地接话:“第一医院的骨科好。”

想了想又怕季白觉得他碰瓷,把徒弟前两年生日送的某大牌钱包拿出来间接证明了一下购买能力,又把手机掏出来回了几条消息,随手点开朋友圈点赞,顺带拣了几件趣事讲给季白。

季白眼尖,一眼看见李熏然的头像,白瓷碗里浅黄色的高汤,浮着党参枸杞,还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一条鸡腿。

于是他伸手点了点,“巧了,你也认识他?”

“认识很久了,当时他还是个小警察,现在天天在朋友圈发养生信息——警察是挺不容易,还好现在他身体还不错。”微信还是当年把你送来医院那会儿加的,你躺了三个多月才转院,我天天查房,来你病房站过岗的我都认识。

庄恕在心里把话说完。

 

医院委实不是一个适合老年人的地方,挂号取药各科诊室前都是长队,不愿意打针的小孩儿又哭又闹,药房前好不容易排到窗口的黄发小伙儿为五六百的药价操着浓重的口音隔着玻璃理论,年轻的妈妈一脸憔悴的抱着婴儿,两张浮肿的脸分不清看病的是谁,中年男人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大声讲电话,所有队伍里都有人不停地插队和叫骂。

消毒水味,药味,汗味,香水味,人味混杂的浑浊空气不由分说灌进鼻腔,令人头晕目眩。好在庄恕和季白一个是习以为常,一个是见多识广,也就镇定自若地在各项检查中把大半天的时间一点点消磨干净。

其实庄恕认为这种环境很适合回忆,至少对他来说。生老病死在医院的大背景下变成一种日常的生活化的东西,不再让人难以接受,担架从身边被推过去的瞬间很难有在医院之外车祸现场或是施工现场的震撼,阴暗和光明都被白床单笼罩成寂静的布景,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在这里刚学会爬高的他偷偷尝试着把酒精抹在胳膊上,住院部的花园里他藏过很多小东西,食堂统一的桌子上他一边陪母亲吃饭一边补作业,最终一切急转而下,他亲眼目睹熟悉的叔伯给予他母亲最刻薄的指责,母亲的冤屈于无助让他从心底涌上来愤怒,他第一次在学校里打架,懵懂可爱的妹妹再也找不到了,母亲撒手人寰,终结了庄恕的童年。

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尖锐,刻薄,阴暗,依仗着技术重回仁合,想尽一切办法洗刷母亲的冤屈,可在他回新城的第一年的生日,他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从小到大的经历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庄恕几乎以为自己是要死了,然而更多还未发生的事情像灭顶的潮水一样上涌,把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他认识了当年那个死者的女儿,在一次又一次争吵中相互理解,钟院长间接证明了他母亲是清白无辜的,傅博文告诉了他真相,修敏齐却一直拒不承认,最终以一个英雄的身份牺牲在抗灾的第一线,庄恕就此回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在仁合的日子里做过一台没能成功的手术,刑警队长季白,为了保护人质中了两枪,临死前他终于睁开眼睛,用口型对庄恕说了一声:“谢谢”。

当过卧[或许是敏感词吧]底,长期战斗在西南缉[或许是敏感词吧]毒的第一线,却保留了一双历经暗流,依然澄澈清的眼睛。

庄恕想起他临死前那个荒唐的念头,倘若那时奇迹降临,他可能会爱上他。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以至于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胸口。

醉意袭来,他阖目睡去,又似一夜都在无休无止地做梦,梦里还有那个人。

 

庄恕不记得自己关注季白的具体时间,这时间毫无意义,像一条射线,以季白为端点,向后笔直贯穿了他的生命,庄恕难以把它归纳进某种感情里,这一柄插入心脏的刀锋时时刻刻都在随着心脏跳动,提示着他还有转变的机会,这可以是一次新的生活,他可以再一次争取正义,可以像他母亲所期望的那样直面黑暗却不被沾染,真诚地向着光生活——真有有人那样生活过。

 

庄恕感谢自己良好的记忆力,他提前开始分析季白的伤情,未雨绸缪地阅读大量国外穿透性枪伤及贯穿性枪伤的病例,终于等来了季白被送来的那天。

他站在无影灯下,沿着胸骨切迹至剑突下切开了季白的皮肤。

在麻醉科主任平稳地报出季白的各项生理指标时,没人看见庄恕的睫毛微不可察的颤抖。等候在门口的队员们安静地把他们的队长护送进了病房,庄恕沉默地目送。

等他终于走出手术室,沿着半是落地玻璃的明亮走廊向办公室走时,他才发现外面正在下大雨,高楼在水雾中影影绰绰,是他上一次没见过的样子。

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一身衣服都已经汗透了,冰凉凉的黏在身上,心跳却有些快,心口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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